☆、210：十億豪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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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也認不出這位風度極佳的金融新貴，竟是那個將西瓜刀捆在手臂上和人拼死搏殺的小混混。
居移氣，養移體。環境和地位會讓人的氣質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況且李榮添還是刻意要洗掉自己身上的痞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配得上”柳蔚虹。
“李先生，聽說你們天榮投資早在海灣之戰前，就做好了投資準備……你為什麽會有這個判斷呢？我們可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位名流樂呵呵地問道，眼裏卻閃爍著些許質疑的光芒。這個年輕人，真是打贏了那場金融大戰的總指揮官嗎？看起來比他投資行裏最嫩的經紀人還要小幾歲呢。
李榮添不慌不忙地笑道：“很簡單，伊國的總統老薩，此人當慣了獨裁者，向來狂妄自大很不理性。兩伊戰爭打了八年，兩敗俱傷，他不但沒有討到絲毫便宜，還把國家搞得貧困不堪，民怨很大。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容易做出過激的事情。他既垂涎科國的石油，又想獨霸中東，以石油為籌碼和美國討價還價。所以，從這幾個方面總結，我判斷他一定會鋌而走險。”
“就這麽簡單？”
幾位商界老手都露出深思的神色，下意識地頻頻頷首。
李榮添充滿信心地一笑：“沒錯，就這麽簡單。戰爭，往往決定於狂人一瞬間的瘋狂！”
“好，說得好。哈哈，老徐，洪哥，現在這些年輕人，可比我們當年有沖勁多了啊。”
羅振祖撫掌大笑，毫不掩飾地誇獎李榮添。李榮添忙謙遜了兩句，連說“不敢”。
聽李榮添分析得頭頭是道，關鍵是人家天榮投資真的贏得很漂亮，幾位商界老前輩也就對李榮添的能力沒有了懷疑，只剩下連聲讚許。
其實李榮添這些話，都是平時聽了柳蔚虹分析後，自己再加以揣摩記下的。但既然柳蔚虹要將他推到前臺來，他就會好好扮演這個天榮總裁的角色，不能讓人小看了天榮投資。
柳蔚虹很明白，有了羅振祖刻意的引薦，和剛才的一番應答，李榮添算是初步在香都上流社會裏站穩了腳跟。往後，天榮在香都的發展就會更順利。
不過。羅振祖的人情，可不是那麽好拿的。柳蔚虹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早在猜測羅振祖特地約自己到馬會俱樂部來是否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果然在他們剛剛用完午餐，享受著飯後咖啡時，羅振祖突然又起身招呼起幾位熟人。
“德叔、成叔、忠叔，你們幾位也來啦？”
嗯？被羅振祖稱呼為叔字輩的，那肯定身份不低啊。柳蔚虹在跟著羅振祖起身時，便已將那從不遠處走來的幾位老人家簡單打量了一遍。
那幾位老人家看起來都有七十上下了，臉上都有著層層疊疊的皺紋和老人斑，不過臉色都還紅潤，頗有幾分鶴發童顏的矍鑠勁頭。
他們都穿著輕便的POLO衫，面上泛著日曬後特有的紅潮，柳蔚虹猜測他們是剛從俱樂部後面的高爾夫球場玩球歸來。
幾人過來一打招呼，柳蔚虹便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幾位，可都是跟著羅老爺子打天下的羅氏財團老臣子，如今都是董事局董事的身份，手上有著公司不少股份，連羅振祖見了他們都客客氣氣的，羅燕妮和羅達維更不用說了，都很恭地喊著“某爺爺”。
羅振祖先是向他們介紹了李榮添，隨後才像是不經意地把柳蔚虹介紹給他們：“這是柳老的長孫女，柳蔚虹小姐，這幾天正在我們家裏做客。”
嗯？
柳蔚虹甜甜笑著和幾位老人家打過招呼，便輕輕垂下眼皮，雙眸掠過幾絲了然。
羅振祖今兒果真是掐準了時間帶她過來的呢。他肯定早知道這幾位老臣子有周末到馬會俱樂部打高爾夫的習慣，才會將她約到這兒來，向這幾位董事“示威”吧？還故意說得這麽含混，“這幾天正在我們家裏做客”——羅先生扯起虎皮當大旗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佩服佩服。
怪不得老人家們聽了她的身份後，都情不自禁變了臉色。
柳蔚虹想起她聽過的某些傳聞。據說在羅氏財團中，元老級別的叔父輩老臣各有山頭，即使羅振祖這位當家人也不能完全掌握他們。有一次，某位金融界人士向外界記者透露，某次大型基金和公司董事的會議中，羅振祖的某提議被某董事駁回，並且還讓他回去問問父親羅老爺子該如何做，一度令現場氣氛頗為尷尬。
還有傳聞說，羅振祖的兩個親弟弟繼祖、廣祖私下也與幾個老董事交好，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這回他借著柳蔚虹，來向老臣子們表示——我大房已經和柳家有了不錯的私交，柳家最受重視的長孫女柳蔚虹小姐都在我這兒做客，還不是明證？你們這些老人家，趕緊看清形勢，不要走錯了路！
今天的一場俱樂部周末午餐，羅振祖將李榮添隆重推出，卻又借重柳蔚虹而震懾老臣，真是步互惠互利的好棋啊。
柳蔚虹心裏明鏡似的，對羅振祖的用心也不揭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不也是她的人生準則麽？
220：他怎麽也來了？
如果不是刻意要籠絡羅家，柳蔚虹不會輕易答應羅燕妮，參加她所在的香蘭會所組織的化妝舞會。
撇開其他方面的原因不說，時間太倉促也是讓柳蔚虹猶豫的關鍵。要參加這樣高水準的上流社會舞會，若不精心準備，一不小心就會出洋相被人看輕了去。
盡管柳蔚虹自信自己的禮儀與舞姿不會輸給任何人，可是禮服、化妝、首飾，甚至是舞伴，樣樣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籌備，疏忽不得。
而且羅燕妮也說，這場化妝舞會，是香蘭會幾位小姐妹的成人禮之夜。這在社交場上，是極為正式的重要舞會，每一位與會的姑娘都會為之全力以赴。
最早的成人禮舞會始於英國，只限於貴族家庭年滿18歲的少女參加，而這類舞會往往也是貴族之間聯誼、相親的平臺。但隨著日不落帝國的逐漸衰退，時代的演進，這項貴族活動慢慢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直到近幾年來，法國幾位社交大師才又漸漸在巴黎將這項活動覆興，並且將活動辦得越來越風光，成為每年巴黎社交場上的一顆明珠。
要參加巴黎成人禮舞會，入選的條件非常苛刻，包括“美麗的容貌、驚人的魅力與有名望的父母”，而創辦這項活動的幾位社交明星還表示：“女孩們必須能擠進高級定制的0號樣衣裏，來自有名的家族，擁有良好的個性。”
這幾個條件基本上就秒殺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少女，也將這場高端舞會推向了名利場的頂點。
參加這場舞會的少女名媛們，都穿著價值數千美元的舞鞋，佩戴最名貴的古董珠寶，有些珠寶可能還來自她們那貴婦母親的珠寶箱。
雀屏中選的名媛們幾乎要花上整整一年的時間來準備，主辦方會派人親自到少女們家中，為她們與家人拍攝全家福。接著，她們將在母親的陪同下前往巴黎最著名的服裝店，會見高級定制的設計師，挑選自己的戰衣。舞會前兩天，她們就要來到酒店，花兩天的時間跳華爾茲、試禮服、化妝、試造型，由三到四個化妝師、兩個造型師來為她們服務。
柳蔚虹為何如此清楚？
因為就在前世差不多這個時候，她接到了巴黎成人禮舞會主辦方的邀請函，並且成為了當年舞會上唯一的華裔少女——也是最閃耀的一位。
當夜，她以出色的容貌與風度力壓群芳，被主辦方選中作為開舞嘉賓，和某位英國王子跳了第一支舞。那時候，柳老爺子仍然健在，柳家還沒垮臺，她還是一只天真又單純的白天鵝……
不過這回，她沒有在國賓館舉行十八歲生日宴。也就沒有引起巴黎那邊的註意，所以並沒有接到舞會的邀請函。這對柳蔚虹而言是完全無所謂的，虛榮浮華，她已享受得太多，只是過眼雲煙罷了，她又怎會放在心上？
參加過最頂級的巴黎成人禮舞會，香蘭會這場“山寨版”對她而言壓根沒影吸引力，但考慮到可以趁熱打鐵，把李榮添進一步推向社交圈，她還是答應下來了。
李榮添得知自己要作為柳蔚虹的舞伴去參加舞會，心裏頭真是苦樂參半。喜不用說，苦的是他的舞技真心不咋地，還是來到香都以後，被柳蔚虹電話裏逼著和琳達學了幾天，勉強掌握交誼舞技巧而已。
“特訓吧，少年。”
柳蔚虹根本不給他訴苦的機會，一個電話把琳達召來，讓琳達負責在兩天內把李榮添培訓成舞蹈大師，還要找最好的造型師、發型師、化妝師來為他和自己設計舞會服裝、造型。
這是琳達的本職工作，雖然時間緊、任務重、難度大，她也不能抱怨，只能一疊聲地應下忙活去了。
平心而論，琳達工作能力是很強的，柳蔚虹更欣賞她的一點是，琳達這姑娘不會發花癡。有些女秘書就喜歡粘著老板，一心想把“小秘”當成“小蜜”，尤其李榮添既年輕英俊、又坐擁大筆財富，很容易引得女秘書發花癡。
但就柳蔚虹觀察來看，目前還沒發現琳達有這方面的毛病，很好！
羅燕妮也蠻細心的，竟在當天就派了她專屬的幾個造型師到柳蔚虹酒店裏來，為柳蔚虹提供貼身服務，並且聲稱一切由她買單。
看來在馬會裏的一頓午餐，震懾到的不僅僅是羅家的元老，連羅燕妮這位大小姐也認識到了柳蔚虹的地位。連帶的，她對羅達維的態度也好多了，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柳蔚虹算是了解羅達維的，明白羅達維不太在意家裏這些哥哥姐姐如何看待他，他才懶得去爭那些閑氣，就算羅燕妮對他比以前好，他也不會受寵若驚。
當柳蔚虹牽手李榮添，出現在位於羅氏旗下的巴克利國際大酒店最高層的派對會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無可避免地緊緊聚焦在他們身上，久久移不開視線。
李榮添一身純黑燕尾服，胸前口袋上斜斜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紅玫瑰，盡管他面上戴著純銀打造的半截面具，然而那俊美的臉部輪廓與似笑非笑的唇角，配合他挺拔俊逸的身姿，仍讓人深深地感覺到他迷人的魅力。
柳蔚虹則戴著綴滿水鉆的蝴蝶型面具，璀璨的水鉆固然耀眼，但更耀眼卻是她脖子上掛的那一串極品帝王綠古董翡翠項鏈——光是這串價值千萬的項鏈，就足以讓所有的姑娘嫉妒到死！
這對氣質出眾的金童玉女，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滿堂賓客都在低聲議論著他們的來歷。
說是假面舞會，但這種半截面具也只是應景罷了，熟悉的人大多能看出對方是誰，這麽多人都認不出他們，可見這兩人並不是香都社交場上的常客。難道是哪家的子弟剛剛留學歸來，家裏下了血本要將他們隆重推出麽？
其實柳蔚虹那串翡翠項鏈，是羅振祖母親的珍藏，一直鎖在銀行保險櫃裏，這回是由羅燕妮親自給她送來的。
不要說別人，羅燕妮自己都嫉妒得不行，想當年她跟爹地磨了好久，爹地都不肯借她用來擺擺排場，這回卻主動讓她給柳蔚虹送過去。
看女兒有些不情願，羅振祖恨鐵不成鋼：“你懂什麽？籠絡住了柳家，你才有好日子過，不然你就等著我們大房的股份被你兩個叔叔瓜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羅燕妮這才徹底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給柳蔚虹送項鏈的時候熱情得不得了。反而是柳蔚虹私心裏不太喜歡這翡翠項鏈的古董款，覺得太老氣了，但看羅家這麽有誠意，她還是笑著接受下來。
羅燕妮看她坦然將幾千萬的項鏈掛在脖子上，也不見有什麽激動表情，暗嘆這小姑娘養氣功夫的確不得了。
就是她們羅家幾姐妹，在香都也算一等一的大小姐了，在氣度風範上與她相比可不是差的一點半點。
“薇薇，Tim，你們來了！”
羅燕妮和兩人吃過一頓飯，稱呼上也就隨意了許多，她很親熱地挽起柳蔚虹的手臂，將她介紹給自己的女友們。
今天的舞會比較正式，所以和一般的假面舞會還是不太一樣。往常的假面舞會，大家可以隨意扮演許多童話、傳說中的角色，穿著千奇百怪的衣服，肆無忌憚地歡樂舞蹈。
而今晚大家雖然也都戴著半截面具，衣著、發型、配飾卻都極為考究，香都社會中的“先敬羅衣後敬人”法則，在這樣的場合裏簡直發揮到了極致。
柳蔚虹與李榮添華服麗飾，又有羅燕妮為他們當介紹人，自然一下子就被這圈子裏的人接受了。
雖然這裏有些紈絝子弟並不清楚柳家在華夏國有多大的潛勢力，然而天榮投資的名頭卻著實響亮。在場的少女們聽說這位英俊瀟灑的Tim少就是天榮投資的總裁，眼睛都亮得勝過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呼啦啦就把李榮添團團圍住。
一時間李榮添簡直身陷花海，被無數鶯鶯燕燕包圍著問這問那，他差點就要暴走了——女人是老虎啊！速速退散！
羅燕妮很盡職地一直陪在柳蔚虹身邊，與她有說有笑，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感情極融洽的姐妹般。
等燈光漸暗，羅燕妮與她的舞伴——也是她的未婚夫、另一名富商子弟跳過開場舞，男女賓客們便紛紛歡笑著成雙結對走進了舞場。
舞會才開始時，放的盡是些舒緩的曲子，李榮添在柳蔚虹刻意的配合下還能勉強撐得住。
“阿添，不是我說你，你踢人不是挺利索的嘛……腿功好的人不該這麽僵硬啊。”
“大小姐，我已經盡力了，你就別強求了……”
李榮添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這句話，天地良心，他真心沒有跳舞的天分。
“那待會還要跳交換舞伴的圓舞呢，你行不行啊？”
柳蔚虹好想翻白眼，好想翻啊好想翻……
“真的不行，我能在旁邊當觀眾嗎？”
李榮添直接就打了退堂鼓，他覺得拿西瓜刀砍人都沒這麽累啊。
柳蔚虹這回沒忍住，真的丟了老大的白眼球過去。什麽叫豬隊友？這就是！
當圓舞曲響起，李榮添還是被柳蔚虹拉著跳了半支舞。直到交換了舞伴，他隨意跳了幾步，就借故滑出了舞池，走到一邊的餐桌上取了杯雞尾酒慢慢喝著。
嗯，作為旁觀者來看薇薇跳舞，真是挺賞心悅目地……李榮添喝了一小口酒，忽然覺得，現在和柳蔚虹跳舞的那假面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我X，他怎麽也來了！
李榮添差點摔了酒杯。
221：吻
巴克利國際大酒店頂層宴會大廳的舞池中，年輕的男女賓客們正在盡情享受著這個美麗的夜晚。
被面具遮掩去些許五官的舞伴臉龐，在迷離的燈光下反而有種讓人沈醉的神秘感，就算是平時再熟悉的伴侶也會感到新鮮刺激。
歡快的圓舞曲中，人們不停地交換著舞伴，鐙亮的皮鞋與尖細的高跟伴隨著節拍啪啪敲擊著舞池的水晶地板，裙擺飛揚、衣香飄蕩……這是香都上流社會最奢華的剪影，名利場中最令人陶醉的光景。
柳蔚虹自李榮添後又交換了兩位舞伴，她輕松地配合著舞伴們旋轉的步伐，優雅地舞動，享受這愉快的時刻。
忽然，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腰肢，隨後跌入了那男子寬闊的胸膛，淡淡的男士香水氣息鉆入鼻腔，如微風掠過的草原與清晨初醒的海洋。
這人好生無禮，接個舞伴也這麽莽撞，還故意把自己的腰摟得那麽緊，想吃自己豆腐？
柳蔚虹皺著眉想掙開他手臂的束縛，一手抵在他胸口上推了推，突然心中升起奇異的感觸，身子像過了電似的輕輕一顫——這雙手臂，這男子的氣息，這似曾相識的身形……
她猛然擡頭，一張戴著銀面具的俊朗面孔瞬間映入眼簾。
“唐飛揚？”
她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就算只看到半張臉，她也能一眼認出這可惡的家夥！
她的舞步不自覺地停下，卻被他帶著足不沾地地轉了兩個圈。
“餵，你……不要死死摟著我！放手啦！”
柳蔚虹也無暇去想這家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舞會中。兩個人太過親密的接觸讓她渾身不自在，他的鼻息拂在她柔嫩的肌膚上，這也……這也靠得太近了吧？
“呵呵……”
那熟悉的低沈嗓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唐飛揚低下頭湊近她的耳朵笑道：“你腳步亂了，我的舞伴。我不拉緊你，你豈不是要摔跤？”
“……我要是摔跤都是你害的！放手！”
柳蔚虹不情不願地繼續配合他跳起舞來，但仍想掙脫他的手臂。他……說話就說話，湊那麽近幹什麽！剛才他的嘴唇好像都快碰到她耳廓了，癢癢麻麻的，好難受啦！
“不放。”
唐飛揚淡然一笑，忽然間又帶著柳蔚虹轉了好大一個圈，滑出了舞池中間的部分，讓下一個想要過來換舞伴的男賓客接了個空。
柳蔚虹嬌小的身子簡直像掛在他身上一樣，被帶著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層層疊疊的紗裙如天鵝展翼般撒開，她差點要被他轉暈了！
好容易唐飛揚站定，柳蔚虹接不上他的節奏，腳下一滑幾乎真要摔倒，趕緊用力抓著他的肩膀和手臂來穩住身子。
“你要嚇死人啊？像個土地公公一樣突然在地底下冒出來……”
唐飛揚聽到柳蔚虹嘀嘀咕咕吐槽後，嘴角無奈地往下撇了撇。好嘛，他還特意想給她個驚喜，誰知道居然被她拿土地公公來打比方，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柳蔚虹察覺到唐飛揚嘴邊的苦笑，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哼，跟我耍帥？耍帥會被雷劈滴！
“這裏不好說話，跟我來。”
還沒等柳蔚虹追問他為何出現，唐飛揚卻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一側的出口走去。
“哎，你……”
柳蔚虹剛不滿地抗議一聲，發現周圍好幾個人朝自己看過來，趕緊閉嘴。要是嚷嚷起來，引來大家圍觀，她可丟不起那人。
這人神神秘秘地冒出來，又這麽心急火燎地拉著自己亂跑，想幹嘛啊！
其實她並不知道，唐飛揚是遠遠地看見李榮添似乎想朝這邊走過來，才故意把她拉走的。
一個李榮添在唐飛揚眼裏，完全不是同量級的對手，分分鐘秒殺沒商量。
柳蔚虹卻沒想到唐飛揚是存心要將她從舞會上“搶走”，她只覺得唐飛揚牽著自己的手一路快步離開會場，怎麽有點……呃……私奔的詭異感……
好吧，這一定是錯覺。
“唐書記，唐大少，您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
從側門拐出去便是酒店的救生梯，唐飛揚卻沒有停下腳步，還是拉著她不住往上走。
“去一個暫時不會被打擾的地方。”
唐飛揚淡淡丟下一句，繼續帶她爬樓梯。柳蔚虹無奈之下也只好跟著這位莫名其妙的大少爺走，一路上不斷腹誹——他最好有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來找自己商量，不然的話，她會讓他“很好看”！
唐飛揚並不打算帶她走多遠，他只是將她帶到了酒店頂層之上的天臺。
“好啦，可以放手了吧！”
柳蔚虹很不爽地用力把他的手甩開，輕拍著胸口平覆自己不知是因為爬樓梯費力、還是因為被他牽著手而起伏不定的氣息。
“你什麽時候到香都來的？不用上班啊？”
柳蔚虹這問題問得好，要知道她一個大學生可以隨便請假，但唐飛揚身為花蔭市幾十萬民眾的父母官，可不是那麽好偷溜摸魚的，他怎麽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香都？
唐飛揚摘下面具，雙手插在兜裏，緩緩向天臺欄桿處走去：“我是帶花蔭市的考察團到香都來招商引資的。”
原來是這樣……
柳蔚虹明白過來。
自從蘇國解體後，國內政壇也隨之發生了不小的變動，近來才稍微平靜了一點。柳家向最高首長靠攏，表示會有限度地支持最高首長的改革大計，而柳成邦在南方省、尤其是南都市，已經開始著手搞活經濟建設。
柳成邦之前囿於家族理念，不能放開手腳來做事，現在既然整個大派系的觀念有所改變，他當然要抓住機會，好好做出點政績來。
而唐飛揚，也一樣想要迅速做出成績。柳蔚虹曉得他在香都，也是有些關系戶的，估計是要來拉些大客戶過去投資吧。
聯想到自己一個柳家女兒在香都受到的禮遇，唐飛揚這個唐家的太子爺，得到的待遇肯定更高。
不過話分兩頭，柳蔚虹是個無官無職的女學生，那些商賈世家反而能和她隨意來往，唐飛揚頂著市委書記的頭銜，與人交往的顧忌比她多得多，也未必有她那麽“混得開”。
比如他就不能隨意出席官方招待之外的社交場合，更別說到香都馬會俱樂部去了——堂堂市委書記到香都來招商引資，結果卻去了賭馬，這對唐飛揚的影響可不好！
如果今晚不是化妝舞會，有面具做掩飾，不那麽招人眼的話……他估計也來不了吧？
不過……
“你怎麽對今天這種宴會有興趣？”
柳蔚虹也摘下面具走到他身邊，雙手撐在欄桿上，俯視香都閃耀無比的瑰麗夜景。繁華如夢的香都燈火，就像一條流光溢彩的銀河。
每一盞燈火後都有一戶人家，每一個窗口裏都有一個故事。
而她，也不過是這萬千星光中微微閃爍的一個光點吧……
柳蔚虹有片刻的失神，怔怔看著這無垠的光海。
唐飛揚靠著欄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若不是偶然得知她被羅家大小姐邀請，參加今天的香蘭會成人禮晚宴，他怎會在百忙中抽空前來——身為一個考察團的團長，正兒八經的市委書記，他的行動可不是那麽自如的。
他想見她。
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就是想見她。
認真算起來，他們從柳蔚虹生日那天後，就沒有再見過面，雖然時常在電話裏談些“公事”，但卻沒能好好說上幾句話。
“近來你家裏消停多了吧？”
柳蔚虹呆怔了一會，回頭卻看到唐飛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不禁有些發窘，居然就吐出這麽一句完全不符合她利落風格的家常話來……
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好像自己在關心他似的——犯得著嘛，唐太子是什麽人，多精明強幹的主兒，還用她關心？
“嗯，大動作是沒有，不過他們也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走著瞧吧。”
幸好唐飛揚沒有跟著來句“你是在關心我嗎”，很正經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柳蔚虹知道唐家內部很有些爭鬥，唐飛揚那回被人謀殺未遂就是明證。都到了買兇殺人的份上，這種爭鬥肯定不會那麽容易消停的。
但柳蔚虹發文章預言蘇國要出大事這事上，唐飛揚是立了大功的，聽說因此狠狠打了家族內那些質疑他的長輩們的臉。並且他在柳成邦的轄下，看起來像是和柳家有些合作關系，唐家的某些人真不敢再在這種風頭火勢上給他找麻煩。
“唉，這些事情的確夠煩人的……”柳蔚虹想起自己家裏，雖然沒有唐家鬥得那麽厲害，但也不見得如何團結。還有個對自家虎視眈眈的況家，總想著下黑手，好煩哪。
她雙手握著欄桿，身子往後微仰，凝視著頭頂一整片綴滿星辰的天穹。在香都這樣的國際大都市，也只有到了幾十層高的巴克利酒店天臺上，才能看到如斯美妙的景色。
秋夜的星光格外燦爛，她姣好的面容被星光與霓虹勾勒出柔美的線條，純凈如水的眸子像在淡淡發著光……
唐飛揚看得癡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柳蔚虹正在欣賞這無邊星空，忽然面前一暗，所有的星光都被唐飛揚俯下的身子遮蔽，然後——
他的唇，輕柔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他吻了她！
222：喜歡你就是不理智嗎？
“啪！”
當唐飛揚正想更進一步加深這個吻，卻突然被柳蔚虹狠狠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驚破了天臺的寧靜。
盡管唐飛揚身手了得，但柳蔚虹滿含怒意的這一巴掌，他情迷之下也未能躲開。
左頰上的刺痛讓唐飛揚清醒過來，他甚至感覺到了嘴邊的一點腥甜……這丫頭下得好重的手，居然把他的嘴角都打破了，夠烈性！
“唐飛揚！”
柳蔚虹往後推開幾步，擡起手背狠狠擦拭著自己的嘴唇，直擦得嘴唇都發麻腫起來了，可她還是覺得剛才那種詭異的觸感沒有擦掉。
柳蔚虹俏臉漲得通紅，胸口不住起伏，一雙似水明眸裏閃動著一簇簇的火苗。如果眼睛可以射箭，她射出的一定是火箭，而且是可以毀滅一個小行星那種超大威力的火箭！
“唐飛揚，你幹什麽？”
她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心裏那把火卻越燒越旺，怎麽壓都壓不住。
“啊……你說呢？”
唐飛揚竟低聲笑了起來。
他頎長的身子又靠回了欄桿上，與柳蔚虹的盛怒相比，此刻的唐飛揚顯得意態輕松，眼裏還帶著深深的笑意。
“你……”
柳蔚虹氣結不已，卻看到唐飛揚還若無其事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唇角——好吧，看起來是要將他唇邊的那縷血絲舔去，可她怎麽覺得他是在回味方才那個偷來的吻啊！
柳蔚虹，你要鎮定，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她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怒意、窘迫還有一絲旖旎羞澀的情緒都盡力排出腦海。
唐飛揚喜歡她，她當然知道。她也知道，唐飛揚這樣的人，一旦喜歡上誰，也絕不會是存著玩玩的心思——他是那樣的驕傲。絕不屑像那些紈絝子弟般，玩什麽感情游戲。
可即使他對自己是真心真意，她就必須要接受嗎？喜歡她，是他的事，接不接受，卻是她說了算！
他以為在別人面前霸道，就能對自己也用這一套？
她現在並沒有對他產生多少“特別的感情”，也不能認定他就是最適合自己的終身伴侶，在她決定接受他之前，他沒有資格碰她！
如果換了別的女孩子，被唐家的太子爺偷吻，只會覺得芳心鹿撞，幸福得想暈死過去吧……可惜他愛慕的，是比他還要更驕傲的柳蔚虹。
在別人眼裏，他是高高在上的唐家太子，但在柳蔚虹心目中，他也不過是她的一個合作夥伴罷了，至少，她是這樣反覆告訴自己的。
“唐飛揚，你想破壞我們目前的合作關系嗎？”
在短暫的慌亂過後，柳蔚虹總算恢覆了幾分淡定，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不啊。”
唐飛揚俊朗的面孔上笑紋隱現，他說：“你沒感受到我想加深合作關系的誠意嗎？”
他有意無意地在“加深”兩個字上落了重音，激得柳蔚虹面上又泛起一陣潮紅。
這個混蛋！
她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冷言道：“唐飛揚，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如果我說不呢？”
素來在人前冷峻如冰的唐飛揚，在她面前卻變得這麽佻達，要是讓他那些被他的冰山氣質威嚇得不敢擡頭的屬下看見了，肯定會跌碎一地的眼鏡吧。
“那我會考慮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我不需要一個不理智的合夥人。”
柳蔚虹強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氣，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離開了天臺。
她真想把手裏的面具狠狠砸到他臉上，砸得他滿臉開花，看他還能不能笑得那麽得意！
不過是個吻而已……雖然她兩世為人，也不曾與男子親密若此，但好歹也是個心志極為成熟的女子。就當發了場噩夢吧，哼！
柳蔚虹不住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努力將方才心中的陣陣悸動按下，不肯去深思那個吻帶給自己的觸動。
看著柳蔚虹的裙角消失在天臺的救生門裏，唐飛揚這才拿出手帕，拭去嘴角殘存的一點血痕。
“噝，還真痛……”唐飛揚抽了口氣，發覺口腔內部都被自己的牙齒咬傷了，還有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他肯定被印上了一個紅腫的手掌印。
不過他的心情還是很愉快啊很愉快，看柳蔚虹反應這麽激烈，大概……應該……這是她的初吻吧？
“喜歡你就是不理智嗎？”
唐飛揚搖搖頭，隨手戴上了銀制面具，掩去了他真實的表情。
看來，想要真正博得她的芳心，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啊。不過，這才是他所熟悉的大小姐柳蔚虹，不是麽？
“薇薇，你到哪裏去了？”
柳蔚虹才回到宴會廳，就被李榮添截住了，不等柳蔚虹回應，他又著急地追問：“剛才那個是唐飛揚？”
“嗯。”
柳蔚虹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李榮添的眼神還真好，這樣昏暗的燈光，又隔著人群，都能認出戴了面具的唐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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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移氣，養移體。環境和地位會讓人的氣質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況且李榮添還是刻意要洗掉自己身上的痞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配得上”柳蔚虹。
“李先生，聽說你們天榮投資早在海灣之戰前，就做好了投資準備……你為什麽會有這個判斷呢？我們可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位名流樂呵呵地問道，眼裏卻閃爍著些許質疑的光芒。這個年輕人，真是打贏了那場金融大戰的總指揮官嗎？看起來比他投資行裏最嫩的經紀人還要小幾歲呢。
李榮添不慌不忙地笑道：“很簡單，伊國的總統老薩，此人當慣了獨裁者，向來狂妄自大很不理性。兩伊戰爭打了八年，兩敗俱傷，他不但沒有討到絲毫便宜，還把國家搞得貧困不堪，民怨很大。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容易做出過激的事情。他既垂涎科國的石油，又想獨霸中東，以石油為籌碼和美國討價還價。所以，從這幾個方面總結，我判斷他一定會鋌而走險。”
“就這麽簡單？”
幾位商界老手都露出深思的神色，下意識地頻頻頷首。
李榮添充滿信心地一笑：“沒錯，就這麽簡單。戰爭，往往決定於狂人一瞬間的瘋狂！”
“好，說得好。哈哈，老徐，洪哥，現在這些年輕人，可比我們當年有沖勁多了啊。”
羅振祖撫掌大笑，毫不掩飾地誇獎李榮添。李榮添忙謙遜了兩句，連說“不敢”。
聽李榮添分析得頭頭是道，關鍵是人家天榮投資真的贏得很漂亮，幾位商界老前輩也就對李榮添的能力沒有了懷疑，只剩下連聲讚許。
其實李榮添這些話，都是平時聽了柳蔚虹分析後，自己再加以揣摩記下的。但既然柳蔚虹要將他推到前臺來，他就會好好扮演這個天榮總裁的角色，不能讓人小看了天榮投資。
柳蔚虹很明白，有了羅振祖刻意的引薦，和剛才的一番應答，李榮添算是初步在香都上流社會裏站穩了腳跟。往後，天榮在香都的發展就會更順利。
不過。羅振祖的人情，可不是那麽好拿的。柳蔚虹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早在猜測羅振祖特地約自己到馬會俱樂部來是否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果然在他們剛剛用完午餐，享受著飯後咖啡時，羅振祖突然又起身招呼起幾位熟人。
“德叔、成叔、忠叔，你們幾位也來啦？”
嗯？被羅振祖稱呼為叔字輩的，那肯定身份不低啊。柳蔚虹在跟著羅振祖起身時，便已將那從不遠處走來的幾位老人家簡單打量了一遍。
那幾位老人家看起來都有七十上下了，臉上都有著層層疊疊的皺紋和老人斑，不過臉色都還紅潤，頗有幾分鶴發童顏的矍鑠勁頭。
他們都穿著輕便的POLO衫，面上泛著日曬後特有的紅潮，柳蔚虹猜測他們是剛從俱樂部後面的高爾夫球場玩球歸來。
幾人過來一打招呼，柳蔚虹便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幾位，可都是跟著羅老爺子打天下的羅氏財團老臣子，如今都是董事局董事的身份，手上有著公司不少股份，連羅振祖見了他們都客客氣氣的，羅燕妮和羅達維更不用說了，都很恭地喊著“某爺爺”。
羅振祖先是向他們介紹了李榮添，隨後才像是不經意地把柳蔚虹介紹給他們：“這是柳老的長孫女，柳蔚虹小姐，這幾天正在我們家裏做客。”
嗯？
柳蔚虹甜甜笑著和幾位老人家打過招呼，便輕輕垂下眼皮，雙眸掠過幾絲了然。
羅振祖今兒果真是掐準了時間帶她過來的呢。他肯定早知道這幾位老臣子有周末到馬會俱樂部打高爾夫的習慣，才會將她約到這兒來，向這幾位董事“示威”吧？還故意說得這麽含混，“這幾天正在我們家裏做客”——羅先生扯起虎皮當大旗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佩服佩服。
怪不得老人家們聽了她的身份後，都情不自禁變了臉色。
柳蔚虹想起她聽過的某些傳聞。據說在羅氏財團中，元老級別的叔父輩老臣各有山頭，即使羅振祖這位當家人也不能完全掌握他們。有一次，某位金融界人士向外界記者透露，某次大型基金和公司董事的會議中，羅振祖的某提議被某董事駁回，並且還讓他回去問問父親羅老爺子該如何做，一度令現場氣氛頗為尷尬。
還有傳聞說，羅振祖的兩個親弟弟繼祖、廣祖私下也與幾個老董事交好，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這回他借著柳蔚虹，來向老臣子們表示——我大房已經和柳家有了不錯的私交，柳家最受重視的長孫女柳蔚虹小姐都在我這兒做客，還不是明證？你們這些老人家，趕緊看清形勢，不要走錯了路！
今天的一場俱樂部周末午餐，羅振祖將李榮添隆重推出，卻又借重柳蔚虹而震懾老臣，真是步互惠互利的好棋啊。
柳蔚虹心裏明鏡似的，對羅振祖的用心也不揭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不也是她的人生準則麽？
220：他怎麽也來了？
如果不是刻意要籠絡羅家，柳蔚虹不會輕易答應羅燕妮，參加她所在的香蘭會所組織的化妝舞會。
撇開其他方面的原因不說，時間太倉促也是讓柳蔚虹猶豫的關鍵。要參加這樣高水準的上流社會舞會，若不精心準備，一不小心就會出洋相被人看輕了去。
盡管柳蔚虹自信自己的禮儀與舞姿不會輸給任何人，可是禮服、化妝、首飾，甚至是舞伴，樣樣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籌備，疏忽不得。
而且羅燕妮也說，這場化妝舞會，是香蘭會幾位小姐妹的成人禮之夜。這在社交場上，是極為正式的重要舞會，每一位與會的姑娘都會為之全力以赴。
最早的成人禮舞會始於英國，只限於貴族家庭年滿18歲的少女參加，而這類舞會往往也是貴族之間聯誼、相親的平臺。但隨著日不落帝國的逐漸衰退，時代的演進，這項貴族活動慢慢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直到近幾年來，法國幾位社交大師才又漸漸在巴黎將這項活動覆興，並且將活動辦得越來越風光，成為每年巴黎社交場上的一顆明珠。
要參加巴黎成人禮舞會，入選的條件非常苛刻，包括“美麗的容貌、驚人的魅力與有名望的父母”，而創辦這項活動的幾位社交明星還表示：“女孩們必須能擠進高級定制的0號樣衣裏，來自有名的家族，擁有良好的個性。”
這幾個條件基本上就秒殺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少女，也將這場高端舞會推向了名利場的頂點。
參加這場舞會的少女名媛們，都穿著價值數千美元的舞鞋，佩戴最名貴的古董珠寶，有些珠寶可能還來自她們那貴婦母親的珠寶箱。
雀屏中選的名媛們幾乎要花上整整一年的時間來準備，主辦方會派人親自到少女們家中，為她們與家人拍攝全家福。接著，她們將在母親的陪同下前往巴黎最著名的服裝店，會見高級定制的設計師，挑選自己的戰衣。舞會前兩天，她們就要來到酒店，花兩天的時間跳華爾茲、試禮服、化妝、試造型，由三到四個化妝師、兩個造型師來為她們服務。
柳蔚虹為何如此清楚？
因為就在前世差不多這個時候，她接到了巴黎成人禮舞會主辦方的邀請函，並且成為了當年舞會上唯一的華裔少女——也是最閃耀的一位。
當夜，她以出色的容貌與風度力壓群芳，被主辦方選中作為開舞嘉賓，和某位英國王子跳了第一支舞。那時候，柳老爺子仍然健在，柳家還沒垮臺，她還是一只天真又單純的白天鵝……
不過這回，她沒有在國賓館舉行十八歲生日宴。也就沒有引起巴黎那邊的註意，所以並沒有接到舞會的邀請函。這對柳蔚虹而言是完全無所謂的，虛榮浮華，她已享受得太多，只是過眼雲煙罷了，她又怎會放在心上？
參加過最頂級的巴黎成人禮舞會，香蘭會這場“山寨版”對她而言壓根沒影吸引力，但考慮到可以趁熱打鐵，把李榮添進一步推向社交圈，她還是答應下來了。
李榮添得知自己要作為柳蔚虹的舞伴去參加舞會，心裏頭真是苦樂參半。喜不用說，苦的是他的舞技真心不咋地，還是來到香都以後，被柳蔚虹電話裏逼著和琳達學了幾天，勉強掌握交誼舞技巧而已。
“特訓吧，少年。”
柳蔚虹根本不給他訴苦的機會，一個電話把琳達召來，讓琳達負責在兩天內把李榮添培訓成舞蹈大師，還要找最好的造型師、發型師、化妝師來為他和自己設計舞會服裝、造型。
這是琳達的本職工作，雖然時間緊、任務重、難度大，她也不能抱怨，只能一疊聲地應下忙活去了。
平心而論，琳達工作能力是很強的，柳蔚虹更欣賞她的一點是，琳達這姑娘不會發花癡。有些女秘書就喜歡粘著老板，一心想把“小秘”當成“小蜜”，尤其李榮添既年輕英俊、又坐擁大筆財富，很容易引得女秘書發花癡。
但就柳蔚虹觀察來看，目前還沒發現琳達有這方面的毛病，很好！
羅燕妮也蠻細心的，竟在當天就派了她專屬的幾個造型師到柳蔚虹酒店裏來，為柳蔚虹提供貼身服務，並且聲稱一切由她買單。
看來在馬會裏的一頓午餐，震懾到的不僅僅是羅家的元老，連羅燕妮這位大小姐也認識到了柳蔚虹的地位。連帶的，她對羅達維的態度也好多了，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柳蔚虹算是了解羅達維的，明白羅達維不太在意家裏這些哥哥姐姐如何看待他，他才懶得去爭那些閑氣，就算羅燕妮對他比以前好，他也不會受寵若驚。
當柳蔚虹牽手李榮添，出現在位於羅氏旗下的巴克利國際大酒店最高層的派對會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無可避免地緊緊聚焦在他們身上，久久移不開視線。
李榮添一身純黑燕尾服，胸前口袋上斜斜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紅玫瑰，盡管他面上戴著純銀打造的半截面具，然而那俊美的臉部輪廓與似笑非笑的唇角，配合他挺拔俊逸的身姿，仍讓人深深地感覺到他迷人的魅力。
柳蔚虹則戴著綴滿水鉆的蝴蝶型面具，璀璨的水鉆固然耀眼，但更耀眼卻是她脖子上掛的那一串極品帝王綠古董翡翠項鏈——光是這串價值千萬的項鏈，就足以讓所有的姑娘嫉妒到死！
這對氣質出眾的金童玉女，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滿堂賓客都在低聲議論著他們的來歷。
說是假面舞會，但這種半截面具也只是應景罷了，熟悉的人大多能看出對方是誰，這麽多人都認不出他們，可見這兩人並不是香都社交場上的常客。難道是哪家的子弟剛剛留學歸來，家裏下了血本要將他們隆重推出麽？
其實柳蔚虹那串翡翠項鏈，是羅振祖母親的珍藏，一直鎖在銀行保險櫃裏，這回是由羅燕妮親自給她送來的。
不要說別人，羅燕妮自己都嫉妒得不行，想當年她跟爹地磨了好久，爹地都不肯借她用來擺擺排場，這回卻主動讓她給柳蔚虹送過去。
看女兒有些不情願，羅振祖恨鐵不成鋼：“你懂什麽？籠絡住了柳家，你才有好日子過，不然你就等著我們大房的股份被你兩個叔叔瓜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羅燕妮這才徹底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給柳蔚虹送項鏈的時候熱情得不得了。反而是柳蔚虹私心裏不太喜歡這翡翠項鏈的古董款，覺得太老氣了，但看羅家這麽有誠意，她還是笑著接受下來。
羅燕妮看她坦然將幾千萬的項鏈掛在脖子上，也不見有什麽激動表情，暗嘆這小姑娘養氣功夫的確不得了。
就是她們羅家幾姐妹，在香都也算一等一的大小姐了，在氣度風範上與她相比可不是差的一點半點。
“薇薇，Tim，你們來了！”
羅燕妮和兩人吃過一頓飯，稱呼上也就隨意了許多，她很親熱地挽起柳蔚虹的手臂，將她介紹給自己的女友們。
今天的舞會比較正式，所以和一般的假面舞會還是不太一樣。往常的假面舞會，大家可以隨意扮演許多童話、傳說中的角色，穿著千奇百怪的衣服，肆無忌憚地歡樂舞蹈。
而今晚大家雖然也都戴著半截面具，衣著、發型、配飾卻都極為考究，香都社會中的“先敬羅衣後敬人”法則，在這樣的場合裏簡直發揮到了極致。
柳蔚虹與李榮添華服麗飾，又有羅燕妮為他們當介紹人，自然一下子就被這圈子裏的人接受了。
雖然這裏有些紈絝子弟並不清楚柳家在華夏國有多大的潛勢力，然而天榮投資的名頭卻著實響亮。在場的少女們聽說這位英俊瀟灑的Tim少就是天榮投資的總裁，眼睛都亮得勝過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呼啦啦就把李榮添團團圍住。
一時間李榮添簡直身陷花海，被無數鶯鶯燕燕包圍著問這問那，他差點就要暴走了——女人是老虎啊！速速退散！
羅燕妮很盡職地一直陪在柳蔚虹身邊，與她有說有笑，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感情極融洽的姐妹般。
等燈光漸暗，羅燕妮與她的舞伴——也是她的未婚夫、另一名富商子弟跳過開場舞，男女賓客們便紛紛歡笑著成雙結對走進了舞場。
舞會才開始時，放的盡是些舒緩的曲子，李榮添在柳蔚虹刻意的配合下還能勉強撐得住。
“阿添，不是我說你，你踢人不是挺利索的嘛……腿功好的人不該這麽僵硬啊。”
“大小姐，我已經盡力了，你就別強求了……”
李榮添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這句話，天地良心，他真心沒有跳舞的天分。
“那待會還要跳交換舞伴的圓舞呢，你行不行啊？”
柳蔚虹好想翻白眼，好想翻啊好想翻……
“真的不行，我能在旁邊當觀眾嗎？”
李榮添直接就打了退堂鼓，他覺得拿西瓜刀砍人都沒這麽累啊。
柳蔚虹這回沒忍住，真的丟了老大的白眼球過去。什麽叫豬隊友？這就是！
當圓舞曲響起，李榮添還是被柳蔚虹拉著跳了半支舞。直到交換了舞伴，他隨意跳了幾步，就借故滑出了舞池，走到一邊的餐桌上取了杯雞尾酒慢慢喝著。
嗯，作為旁觀者來看薇薇跳舞，真是挺賞心悅目地……李榮添喝了一小口酒，忽然覺得，現在和柳蔚虹跳舞的那假面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我X，他怎麽也來了！
李榮添差點摔了酒杯。
221：吻
巴克利國際大酒店頂層宴會大廳的舞池中，年輕的男女賓客們正在盡情享受著這個美麗的夜晚。
被面具遮掩去些許五官的舞伴臉龐，在迷離的燈光下反而有種讓人沈醉的神秘感，就算是平時再熟悉的伴侶也會感到新鮮刺激。
歡快的圓舞曲中，人們不停地交換著舞伴，鐙亮的皮鞋與尖細的高跟伴隨著節拍啪啪敲擊著舞池的水晶地板，裙擺飛揚、衣香飄蕩……這是香都上流社會最奢華的剪影，名利場中最令人陶醉的光景。
柳蔚虹自李榮添後又交換了兩位舞伴，她輕松地配合著舞伴們旋轉的步伐，優雅地舞動，享受這愉快的時刻。
忽然，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腰肢，隨後跌入了那男子寬闊的胸膛，淡淡的男士香水氣息鉆入鼻腔，如微風掠過的草原與清晨初醒的海洋。
這人好生無禮，接個舞伴也這麽莽撞，還故意把自己的腰摟得那麽緊，想吃自己豆腐？
柳蔚虹皺著眉想掙開他手臂的束縛，一手抵在他胸口上推了推，突然心中升起奇異的感觸，身子像過了電似的輕輕一顫——這雙手臂，這男子的氣息，這似曾相識的身形……
她猛然擡頭，一張戴著銀面具的俊朗面孔瞬間映入眼簾。
“唐飛揚？”
她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就算只看到半張臉，她也能一眼認出這可惡的家夥！
她的舞步不自覺地停下，卻被他帶著足不沾地地轉了兩個圈。
“餵，你……不要死死摟著我！放手啦！”
柳蔚虹也無暇去想這家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舞會中。兩個人太過親密的接觸讓她渾身不自在，他的鼻息拂在她柔嫩的肌膚上，這也……這也靠得太近了吧？
“呵呵……”
那熟悉的低沈嗓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唐飛揚低下頭湊近她的耳朵笑道：“你腳步亂了，我的舞伴。我不拉緊你，你豈不是要摔跤？”
“……我要是摔跤都是你害的！放手！”
柳蔚虹不情不願地繼續配合他跳起舞來，但仍想掙脫他的手臂。他……說話就說話，湊那麽近幹什麽！剛才他的嘴唇好像都快碰到她耳廓了，癢癢麻麻的，好難受啦！
“不放。”
唐飛揚淡然一笑，忽然間又帶著柳蔚虹轉了好大一個圈，滑出了舞池中間的部分，讓下一個想要過來換舞伴的男賓客接了個空。
柳蔚虹嬌小的身子簡直像掛在他身上一樣，被帶著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層層疊疊的紗裙如天鵝展翼般撒開，她差點要被他轉暈了！
好容易唐飛揚站定，柳蔚虹接不上他的節奏，腳下一滑幾乎真要摔倒，趕緊用力抓著他的肩膀和手臂來穩住身子。
“你要嚇死人啊？像個土地公公一樣突然在地底下冒出來……”
唐飛揚聽到柳蔚虹嘀嘀咕咕吐槽後，嘴角無奈地往下撇了撇。好嘛，他還特意想給她個驚喜，誰知道居然被她拿土地公公來打比方，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柳蔚虹察覺到唐飛揚嘴邊的苦笑，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哼，跟我耍帥？耍帥會被雷劈滴！
“這裏不好說話，跟我來。”
還沒等柳蔚虹追問他為何出現，唐飛揚卻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一側的出口走去。
“哎，你……”
柳蔚虹剛不滿地抗議一聲，發現周圍好幾個人朝自己看過來，趕緊閉嘴。要是嚷嚷起來，引來大家圍觀，她可丟不起那人。
這人神神秘秘地冒出來，又這麽心急火燎地拉著自己亂跑，想幹嘛啊！
其實她並不知道，唐飛揚是遠遠地看見李榮添似乎想朝這邊走過來，才故意把她拉走的。
一個李榮添在唐飛揚眼裏，完全不是同量級的對手，分分鐘秒殺沒商量。
柳蔚虹卻沒想到唐飛揚是存心要將她從舞會上“搶走”，她只覺得唐飛揚牽著自己的手一路快步離開會場，怎麽有點……呃……私奔的詭異感……
好吧，這一定是錯覺。
“唐書記，唐大少，您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
從側門拐出去便是酒店的救生梯，唐飛揚卻沒有停下腳步，還是拉著她不住往上走。
“去一個暫時不會被打擾的地方。”
唐飛揚淡淡丟下一句，繼續帶她爬樓梯。柳蔚虹無奈之下也只好跟著這位莫名其妙的大少爺走，一路上不斷腹誹——他最好有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來找自己商量，不然的話，她會讓他“很好看”！
唐飛揚並不打算帶她走多遠，他只是將她帶到了酒店頂層之上的天臺。
“好啦，可以放手了吧！”
柳蔚虹很不爽地用力把他的手甩開，輕拍著胸口平覆自己不知是因為爬樓梯費力、還是因為被他牽著手而起伏不定的氣息。
“你什麽時候到香都來的？不用上班啊？”
柳蔚虹這問題問得好，要知道她一個大學生可以隨便請假，但唐飛揚身為花蔭市幾十萬民眾的父母官，可不是那麽好偷溜摸魚的，他怎麽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香都？
唐飛揚摘下面具，雙手插在兜裏，緩緩向天臺欄桿處走去：“我是帶花蔭市的考察團到香都來招商引資的。”
原來是這樣……
柳蔚虹明白過來。
自從蘇國解體後，國內政壇也隨之發生了不小的變動，近來才稍微平靜了一點。柳家向最高首長靠攏，表示會有限度地支持最高首長的改革大計，而柳成邦在南方省、尤其是南都市，已經開始著手搞活經濟建設。
柳成邦之前囿於家族理念，不能放開手腳來做事，現在既然整個大派系的觀念有所改變，他當然要抓住機會，好好做出點政績來。
而唐飛揚，也一樣想要迅速做出成績。柳蔚虹曉得他在香都，也是有些關系戶的，估計是要來拉些大客戶過去投資吧。
聯想到自己一個柳家女兒在香都受到的禮遇，唐飛揚這個唐家的太子爺，得到的待遇肯定更高。
不過話分兩頭，柳蔚虹是個無官無職的女學生，那些商賈世家反而能和她隨意來往，唐飛揚頂著市委書記的頭銜，與人交往的顧忌比她多得多，也未必有她那麽“混得開”。
比如他就不能隨意出席官方招待之外的社交場合，更別說到香都馬會俱樂部去了——堂堂市委書記到香都來招商引資，結果卻去了賭馬，這對唐飛揚的影響可不好！
如果今晚不是化妝舞會，有面具做掩飾，不那麽招人眼的話……他估計也來不了吧？
不過……
“你怎麽對今天這種宴會有興趣？”
柳蔚虹也摘下面具走到他身邊，雙手撐在欄桿上，俯視香都閃耀無比的瑰麗夜景。繁華如夢的香都燈火，就像一條流光溢彩的銀河。
每一盞燈火後都有一戶人家，每一個窗口裏都有一個故事。
而她，也不過是這萬千星光中微微閃爍的一個光點吧……
柳蔚虹有片刻的失神，怔怔看著這無垠的光海。
唐飛揚靠著欄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若不是偶然得知她被羅家大小姐邀請，參加今天的香蘭會成人禮晚宴，他怎會在百忙中抽空前來——身為一個考察團的團長，正兒八經的市委書記，他的行動可不是那麽自如的。
他想見她。
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就是想見她。
認真算起來，他們從柳蔚虹生日那天後，就沒有再見過面，雖然時常在電話裏談些“公事”，但卻沒能好好說上幾句話。
“近來你家裏消停多了吧？”
柳蔚虹呆怔了一會，回頭卻看到唐飛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不禁有些發窘，居然就吐出這麽一句完全不符合她利落風格的家常話來……
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好像自己在關心他似的——犯得著嘛，唐太子是什麽人，多精明強幹的主兒，還用她關心？
“嗯，大動作是沒有，不過他們也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走著瞧吧。”
幸好唐飛揚沒有跟著來句“你是在關心我嗎”，很正經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柳蔚虹知道唐家內部很有些爭鬥，唐飛揚那回被人謀殺未遂就是明證。都到了買兇殺人的份上，這種爭鬥肯定不會那麽容易消停的。
但柳蔚虹發文章預言蘇國要出大事這事上，唐飛揚是立了大功的，聽說因此狠狠打了家族內那些質疑他的長輩們的臉。並且他在柳成邦的轄下，看起來像是和柳家有些合作關系，唐家的某些人真不敢再在這種風頭火勢上給他找麻煩。
“唉，這些事情的確夠煩人的……”柳蔚虹想起自己家裏，雖然沒有唐家鬥得那麽厲害，但也不見得如何團結。還有個對自家虎視眈眈的況家，總想著下黑手，好煩哪。
她雙手握著欄桿，身子往後微仰，凝視著頭頂一整片綴滿星辰的天穹。在香都這樣的國際大都市，也只有到了幾十層高的巴克利酒店天臺上，才能看到如斯美妙的景色。
秋夜的星光格外燦爛，她姣好的面容被星光與霓虹勾勒出柔美的線條，純凈如水的眸子像在淡淡發著光……
唐飛揚看得癡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柳蔚虹正在欣賞這無邊星空，忽然面前一暗，所有的星光都被唐飛揚俯下的身子遮蔽，然後——
他的唇，輕柔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他吻了她！
222：喜歡你就是不理智嗎？
“啪！”
當唐飛揚正想更進一步加深這個吻，卻突然被柳蔚虹狠狠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驚破了天臺的寧靜。
盡管唐飛揚身手了得，但柳蔚虹滿含怒意的這一巴掌，他情迷之下也未能躲開。
左頰上的刺痛讓唐飛揚清醒過來，他甚至感覺到了嘴邊的一點腥甜……這丫頭下得好重的手，居然把他的嘴角都打破了，夠烈性！
“唐飛揚！”
柳蔚虹往後推開幾步，擡起手背狠狠擦拭著自己的嘴唇，直擦得嘴唇都發麻腫起來了，可她還是覺得剛才那種詭異的觸感沒有擦掉。
柳蔚虹俏臉漲得通紅，胸口不住起伏，一雙似水明眸裏閃動著一簇簇的火苗。如果眼睛可以射箭，她射出的一定是火箭，而且是可以毀滅一個小行星那種超大威力的火箭！
“唐飛揚，你幹什麽？”
她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心裏那把火卻越燒越旺，怎麽壓都壓不住。
“啊……你說呢？”
唐飛揚竟低聲笑了起來。
他頎長的身子又靠回了欄桿上，與柳蔚虹的盛怒相比，此刻的唐飛揚顯得意態輕松，眼裏還帶著深深的笑意。
“你……”
柳蔚虹氣結不已，卻看到唐飛揚還若無其事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唇角——好吧，看起來是要將他唇邊的那縷血絲舔去，可她怎麽覺得他是在回味方才那個偷來的吻啊！
柳蔚虹，你要鎮定，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她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怒意、窘迫還有一絲旖旎羞澀的情緒都盡力排出腦海。
唐飛揚喜歡她，她當然知道。她也知道，唐飛揚這樣的人，一旦喜歡上誰，也絕不會是存著玩玩的心思——他是那樣的驕傲。絕不屑像那些紈絝子弟般，玩什麽感情游戲。
可即使他對自己是真心真意，她就必須要接受嗎？喜歡她，是他的事，接不接受，卻是她說了算！
他以為在別人面前霸道，就能對自己也用這一套？
她現在並沒有對他產生多少“特別的感情”，也不能認定他就是最適合自己的終身伴侶，在她決定接受他之前，他沒有資格碰她！
如果換了別的女孩子，被唐家的太子爺偷吻，只會覺得芳心鹿撞，幸福得想暈死過去吧……可惜他愛慕的，是比他還要更驕傲的柳蔚虹。
在別人眼裏，他是高高在上的唐家太子，但在柳蔚虹心目中，他也不過是她的一個合作夥伴罷了，至少，她是這樣反覆告訴自己的。
“唐飛揚，你想破壞我們目前的合作關系嗎？”
在短暫的慌亂過後，柳蔚虹總算恢覆了幾分淡定，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不啊。”
唐飛揚俊朗的面孔上笑紋隱現，他說：“你沒感受到我想加深合作關系的誠意嗎？”
他有意無意地在“加深”兩個字上落了重音，激得柳蔚虹面上又泛起一陣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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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冷言道：“唐飛揚，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如果我說不呢？”
素來在人前冷峻如冰的唐飛揚，在她面前卻變得這麽佻達，要是讓他那些被他的冰山氣質威嚇得不敢擡頭的屬下看見了，肯定會跌碎一地的眼鏡吧。
“那我會考慮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我不需要一個不理智的合夥人。”
柳蔚虹強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氣，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離開了天臺。
她真想把手裏的面具狠狠砸到他臉上，砸得他滿臉開花，看他還能不能笑得那麽得意！
不過是個吻而已……雖然她兩世為人，也不曾與男子親密若此，但好歹也是個心志極為成熟的女子。就當發了場噩夢吧，哼！
柳蔚虹不住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努力將方才心中的陣陣悸動按下，不肯去深思那個吻帶給自己的觸動。
看著柳蔚虹的裙角消失在天臺的救生門裏，唐飛揚這才拿出手帕，拭去嘴角殘存的一點血痕。
“噝，還真痛……”唐飛揚抽了口氣，發覺口腔內部都被自己的牙齒咬傷了，還有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他肯定被印上了一個紅腫的手掌印。
不過他的心情還是很愉快啊很愉快，看柳蔚虹反應這麽激烈，大概……應該……這是她的初吻吧？
“喜歡你就是不理智嗎？”
唐飛揚搖搖頭，隨手戴上了銀制面具，掩去了他真實的表情。
看來，想要真正博得她的芳心，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啊。不過，這才是他所熟悉的大小姐柳蔚虹，不是麽？
“薇薇，你到哪裏去了？”
柳蔚虹才回到宴會廳，就被李榮添截住了，不等柳蔚虹回應，他又著急地追問：“剛才那個是唐飛揚？”
“嗯。”
柳蔚虹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李榮添的眼神還真好，這樣昏暗的燈光，又隔著人群，都能認出戴了面具的唐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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